发布时间:2024-11-21 22:52:00 来源: sp20241121
图片自上至下依次为: 阿齐兹翻译的《原野》; 阿齐兹翻译的《20世纪的中国文学》; 阿齐兹(中)与中国读者进行交流; 阿齐兹翻译的《中国文化要略》。 以上图片均为黄培昭提供
埃及首都开罗街景。 杨 硕摄(影像中国)
6月18日,第十七届中华图书特殊贡献奖颁奖仪式在北京举行。自2005年设立以来,这一奖项共表彰了来自63个国家的203位翻译家、出版家和作家。今年,埃及知名汉学家、翻译家阿卜杜勒·阿齐兹·哈姆迪名列其中。捧起奖杯的那一刻,他感慨万千。在近半个世纪的岁月里,阿齐兹心无旁骛地投入中文教学、汉学研究及翻译工作,出版了大量有关中国的译作和著述。沉甸甸的奖杯是对他笔耕不辍的最好肯定。“我将不懈努力,让中国文学浸润更多阿拉伯读者的心灵。”阿齐兹信心十足地对笔者说。
结缘中国文学
作为埃及爱资哈尔大学语言与翻译学院中文系主任,阿齐兹身兼中国文化译研网阿拉伯语专家委员会资深专家、世界汉学家理事会顾问委员会委员等职务。他的研究领域广涉文学、历史、外交、社会和哲学等,在中国现当代文学方面造诣尤深,出版了《中国思想发展史》《中国文化要略》《活着》《原野》等30余部译作和著述,获得的各类奖项不胜枚举。
阿齐兹对埃及汉学发展贡献颇多,为当地中文学习者熟知。人们不知道的是,从一名中文学习者成长为一位知名汉学家,背后是他40多年来对中国文化的孜孜以求。
1977年,埃及艾因夏姆斯大学语言学院成立中文系,18岁的阿齐兹是第一批12名学生之一。两年后,他被公派到北京语言学院(现北京语言大学)留学,获得中国现当代文学硕士及博士学位。“在中国学习工作的日子里,我亲眼见证中国经济和社会的飞速发展,亲身感受到人民生活水平的巨大提升。为把中国改革开放的伟大成就介绍给阿拉伯读者,我撰写了第一部著作《中国的尝试》,这本书至今仍是阿拉伯学者研究中国的重要资料。”陷入回忆的阿齐兹对笔者说。
1989年,阿齐兹出版第一部译作——曹禺的《日出》。这是首部由阿拉伯国家译者从中文原著译为阿拉伯语的中国戏剧作品,在阿拉伯国家发行后引起极大反响。在艾因夏姆斯大学中文系每年举办的中国文化周期间,《日出》至今仍是保留剧目,常由学生们排练上演。
阿语译本《日出》出版后,阿齐兹在导师李润新教授的陪伴下拜会了即将住院治疗的曹禺。对于这个初出茅庐的外国译者,和蔼可亲的中国文坛巨匠给予了热情鼓励。“曹禺先生接过《日出》时非常欣慰,他说《雷雨》《日出》等剧作此前尚无阿语译本,我的译著填补了这一空白。”近10年后,阿齐兹又翻译了老舍的《茶馆》和郭沫若的《蔡文姬》。再次登门拜访曹禺时,“他笑着对我说,‘您是一座桥梁。’”阿齐兹说,这段际遇至今仍清晰地留在记忆里,他非常荣幸能将曹禺先生的作品带到阿拉伯世界,未来将继续以做“架桥人”为荣。
译文精益求精
翻阅阿语译本《日出》时,笔者注意到,阿齐兹在译文遣词造句方面费心思量,颇为考究。阿齐兹说,作为世界上两种古老、优美的语言,阿拉伯语和中文有着迥然不同的表达方式,折射出双方文化背景、思维模式和风俗习惯等方面的差异,这对翻译构成很大挑战。因此,译者需在吃透作者原意的基础上,做出恰当取舍。例如,阿齐兹将《日出》的标题译为Shuruk Shams而非Dulua Shams。在阿拉伯语中,Dulua专门表示日月星辰升起,阿齐兹却选择了原意为“东边”的Shuruk,令标题可以理解为“太阳从东边升起”。
一词之差,蕴含译者匠心。曹禺在《日出·跋》中写道,自己把砸夯工人的集体呼声当作日出后光明的象征,“真使我油然生起希望的还是那浩浩荡荡向前推进的呼声,象征伟大的将来蓬蓬勃勃的生命”。“这是多么让人热血沸腾的句子!如果没能把‘日出’这个最重要的意象翻译好,整体译文就会大打折扣。”阿齐兹说。
译介中国文学时,阿齐兹并未止步于文字精彩,而是不断思考如何让译文更易被当地读者接受。翻译老舍的《茶馆》时,阿齐兹特意撰写了长达150页的前言,半个世纪间的历史人物、时间节点和重要事件融汇其中。借助前言,阿拉伯读者得以更好地理解剧作。“阿语译本《茶馆》第一次出版是在科威特,紧接着是埃及、黎巴嫩。2009年,我的译本还荣获埃及全国翻译奖。把老舍先生的名作带给阿拉伯世界的读者,我做到了!”阿齐兹自豪地说。
传递思想文化
如今,阿齐兹已过耳顺之年,对于翻译事业,他依然热情澎湃,几乎每天都在阅读、翻译优秀的中国作品,可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阿齐兹说,在当今世界文学版图上,中国文学熠熠生辉、个性鲜明,高质量的翻译愈加重要,“翻译就像桥一样,准确沟通两种优美的语言。如果质量不过关,就无法把优秀中国作品里的精妙之处顺畅传达给阿拉伯读者”。在阿齐兹看来,优秀的翻译家需要“十项全能”,扎实的语言功底、文学修养是基础,更重要的是对对象国几十年如一日的关注和研究。
文学翻译为阿齐兹打开一扇门。通过持续译介中国作品,他不断研究中国历史和哲学,无论是对翻译事业的思考,还是对中国过去与现实的认知都愈发深入。阿齐兹回忆起翻译《中国文化要略》的经历,称其为“一个自我提升的过程”。在翻译过程中,他对中国古代文化与哲学思想产生了浓厚兴趣,并对中国历史文化传统的传承与发展有了更为系统的认识,激励他继续翻译《论语》《老子》等中国经典典籍。例如翻译《论语》时,阿齐兹详细讲述了孔子生平,用通俗易懂的语言重点介绍了他在道德和理想方面的求索。
阿齐兹将中国的思想文化比作一条长河,横亘古今,绵延不绝。在他看来,《论语》等中国经典蕴含的不仅是文学价值,更凝聚着中国人的道德准则和哲学思考。他说:“孔子讨论一个人如何成为理想的君子、个体在社会中的作用,以及社会如何臻至和谐……这些命题的重要性不会被时间磨灭,先哲们的思想传承至今——中国古代哲学的核心是‘人’,现在中国政府‘一切为了人民’,这是自然而然的传承。”
谈及当前的工作重心,阿齐兹说,自己正致力于中国当代文学作品的译介,他要把文学作品中活力满满、魅力十足的中国介绍给更多阿拉伯读者。“解读中国故事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翻译家与汉学家代代接续,持之以恒。而我,将与阿拉伯世界的读者们一起,通过中国当代文学作品这扇门,一步步走近这个伟大的国家,阅读一个个精彩的故事。”
《 人民日报 》( 2024年07月12日 14 版)
(责编:白宇、卫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