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4-11-18 15:04:40 来源: sp20241118
对我来说,“科幻+传统文化”并不是刻意的组合,而是在“两创”大潮中的顺势而为。我相信,即便没有《时空画师》,其他作家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不久前,我的中篇小说《时空画师》在成都世界科幻大会上获得2023雨果奖最佳短中篇小说奖。从前辈刘慈欣手中接过奖杯,对我来说是莫大的鼓励。
一步步走上科幻创作的道路源自心底的热爱。小时候,我喜欢到家附近的新华书店读书,不经意间读到了小说《海底两万里》《神秘岛》《古峡迷雾》等科幻作品。读中学时,我开始有意识地找科幻小说来读,同学们也争相传阅科幻杂志,这种阅读氛围让我更加钟情于科幻。科幻的迷人之处,在于通过科学幻想的方式,创造与现实不同的世界,带人们体验想象的奇观。对于科幻迷来讲,动笔写小说是很自然的选择。当你反复在小说营造的奇观里翱翔,总有一天会想亲手创造自己的文学世界。
将热爱的种子浇灌成花朵,需要不懈耕耘。科幻是我的业余爱好,我无法将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其中,但可以把休息娱乐的时间用于写作。写作过程充满艰辛甚至煎熬,因为热爱,我坚持了下来。大学期间,在经历了多次退稿以后,我创作的小说《惊情喀纳斯》在杂志《今古传奇》上发表。这让我收获了继续创作的信心,也让我与文学编辑建立起联系,不断从他们那里获取专业中肯的意见和建议。时光飞逝,我的科幻创作终于“走上正轨”,每年发表两三部中短篇小说,吸引了一批读者。
科幻创作的一个普遍难题是,作者常常用长篇累牍的深奥术语解释科幻设定,这不仅提高了接受门槛,也打乱了叙事节奏,因此难以获得广泛的阅读和传播。刘慈欣的《三体》《吞食者》等作品既有突出的科幻元素,又讲述曲折新奇的故事,引人深思,令人着迷。这些作品启发我,无论“硬科幻”还是“软科幻”,讲好故事才是好科幻。在创作中,我始终坚持故事为先的理念,格外注意科幻元素是否易于读者接受,也渐渐学会在情节推演中自然带出科幻设定,把作品营造的科幻世界逐步展现给读者。《时空画师》开篇并没有很多科幻要素,反而更像一个悬疑故事,随着情节发展,科幻设定开始浮出水面。从结果来看,这样的创作理念使我的作品受到更多读者的喜爱。
获奖后,不少人问我《时空画师》“科幻+传统文化”的设定很新颖,灵感源自哪里?直接灵感来自古画《千里江山图》。北宋画家王希孟留下传世名作,其人其事在史书中却只有寥寥数字记载,这为发挥文学想象力留下了巨大空间。小时候,我曾反复阅读一本白话版的《资治通鉴》,其中的精彩内容至今难忘,不少悬念也让我意犹未尽。一个历史细节展开来,就可能成为一部优秀的文艺作品。我的《走蛟》等一系列“历史科幻小说”,都由历史的留白而来。
每个作家的创作都有历史文化烙印,科幻也是这样。中华文明源远流长,赓续传承未曾中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作为庞大的创作“数据库”,从中取材并进行创新转化,就会源源不断推出新的文学作品、影视节目、旅游项目、文创产品。我们生于斯、长于斯,在传统文化的浸润中成长,从中汲取素材再正常不过,取材于此的故事也会更容易赢得读者共鸣。放眼当前文艺创作,越来越多创作者主动投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的大潮,从我们的古老文明中寻灵感、找素材已经成为一种创作共识。对我来说,“科幻+传统文化”并不是刻意的组合,而是在“两创”大潮中的顺势而为。我相信,即便没有《时空画师》,其他作家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科技的春天才能造就科幻的春天。无论哪种科幻,都来源于科学,科技发展蒸蒸日上,不断取得新的突破,这让人们对科学充满向往与好奇,吸引人们去阅读科幻作品,也因此造就了科幻产业的生机活力。可以说,当今中国科技的繁荣,是科幻创作最大的底气。而作为一名金融工作者,我常常从产业角度思考中国科幻的未来,希望中国科幻真正强起来。我认为要实现这一愿景,需要更完备的产业链要素,补齐产业发展的短板。同时要抓好影视改编等关键环节,发挥提纲挈领的作用。比如,《流浪地球》《独行月球》《三体》等优秀影视作品的成功,对科幻产业的整体提升作用就十分明显。他们一方面让科幻作品广泛传播,拉动了科幻作品的市场需求,另一方面细化产业分工,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进而夯实了文化工业体系和行业基础。发展科幻产业不是一朝一夕之事,需要文学创作、版权交易、影视改编等各环节共同努力、形成合力。
在成都参加世界科幻大会时,我有一个感受:国外的科幻迷、科幻作者大多已上了年纪,但中国的科幻迷、科幻作者却很年轻,我们有越来越多十几、二十几岁甚至年龄更小的科幻迷。这昭示着中国科幻朝气蓬勃的未来,只要付出真心和努力,我们一定能打造出文脉悠长、感动世界的中国科幻。
(作者为科幻作家,本报记者张明瑟采访整理)
《 人民日报 》( 2023年11月14日 20 版)
(责编:杨光宇、胡永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