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4-11-15 17:18:57 来源: sp20241115
新华社玻利维亚波托西2月26日电 题:波托西从历史中醒来
新华社记者赵凯 席玥 王林园
“我身体里的血好像在哭泣,为我的家乡感到悲伤。”
67岁的退休矿工胡利奥·雷耶斯声音很轻,仿佛在自言自语。“这是我第一次对外来人说出我和家乡的故事,希望外面的世界不要因此轻贱我的家乡。”
雷耶斯的家乡,在波托西——一个平均海拔超过4000米、在《堂吉诃德》中被用作“财富”代名词的地方。它经历过辉煌,也饱尝苦难,在西方殖民史、资本主义发展史和拉美独立运动史上都留下了深深印记。
“连马掌都是银子做的”
恩格斯曾说:“黄金一词是驱使西班牙人横渡大西洋到美洲去的咒语;黄金是白人刚踏上一个新发现的海岸时所要的第一件东西。”
16世纪上半叶,紧跟哥伦布的脚步,科尔特斯、皮萨罗等一批批怀着发财梦的欧洲殖民者争相踏上美洲土地,中北美洲的阿兹特克帝国、玛雅城邦被无情摧毁,南美的印加帝国也未能幸免。
1532年11月16日,在今天秘鲁北部安第斯山区的卡哈马卡,印加王阿塔瓦尔帕在近万名随从护卫下,来到与西班牙人皮萨罗约定会面的广场。没想到,皮萨罗突然下令向广场开炮,西班牙骑兵和步兵向毫无防备的印加人发起猛攻。现场在屠杀和踩踏下变成人间炼狱。阿塔瓦尔帕被俘后,交出可以装满几间屋子的金银作为赎金,但西班牙人却未信守诺言,最终将他处死。随着印加帝国灭亡,南美广阔的土地落入殖民者手中。
雷耶斯的家乡波托西,就位于印加帝国曾经的领地——今天的玻利维亚,西班牙殖民者当时称之为上秘鲁。
1545年,波托西发现巨大的银矿,让西班牙人欣喜若狂。数以千计的矿井源源不断运出银矿石。据估计,其白银产量最高时约占全球总产量的一半。仅仅几十年时间,这个曾经“只有荒山和羊驼的地方”就扩张为拥有十多万人口的繁华都市,规模可比肩同时期的伦敦、巴黎。
波托西当年名声有多显赫?
派遣皮萨罗前去征服印加帝国的西班牙国王、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五世称其为“世界财库”;他的儿子、西班牙帝国巅峰期的统治者腓力二世下令将波托西建成“帝王之城”;西班牙文豪塞万提斯在《堂吉诃德》中用当时的流行语“值一个波托西”来形容一样东西价值连城;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在明朝万历年间绘制的《坤舆万国全图》上专门标出“北杜西山”——也就是波托西的矿山。
那时的波托西,有36座装饰豪华的教堂、14座舞蹈学校和众多赌场,经常举办各种奢靡活动。“为庆祝1658年圣体节,波托西城主教堂到莱科莱托斯教堂的马路,原先铺设的石块被敲去,全部改砌银砖。城中用白银盖起庙宇和宫殿……”乌拉圭作家爱德华多·加莱亚诺在其著作《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中这样描述该城的极度奢华。用他的话说,当年在这座城里,“连马掌都是银子做的”。
只不过,这“泼天的富贵”只属于殖民者,而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印第安人却沦为富贵背后那惨烈的代价。
将近300年后,当殖民者离开时,银矿所剩无几。加莱亚诺写道:“白银是没有的。连一点点闪光的东西都没有。西班牙人甚至用小笤帚把矿井扫得干干净净。”
今天的波托西,是南美最不发达城市之一。矿山仍在运转,但昔日繁华早已烟消云散。持续几个世纪的矿石开采给当地带来严重生态灾难。矿井产生大量矿渣,环境污染和地表塌陷问题十分严重。过去用汞提炼银的冶炼过程产生大量毒气和废水,导致大片地区寸草不生。许多有毒物质渗入地下,其影响至今难以消除。
美国社会学家和经济史学家安德烈·冈德·弗兰克在其著作《拉丁美洲的资本主义与欠发达》中指出:“今日最不发达、最贫困的地区正是昔日同宗主国联系最紧密、曾经繁荣一时的地区。这些地区过去生产了大量财富,出口到欧洲,后来又出口到美国,是大量资本的源泉,但由于种种原因贸易不再兴盛后,就被宗主国抛弃了。波托西就是这种一落千丈的最典型例子。”
“哪里越是富得不能再富,哪里就越是穷得不能再穷”
波托西的辉煌和苦难,都与那座海拔近5000米的矿山有关。
因发现银矿,这座山得名“富裕山”。如今,从山下远远望去,满目疮痍的砖红色山坡上留下条条白色车辙,与雷耶斯脸上深深浅浅的皱纹如出一辙。这些难以磨灭的印记,仿佛在控诉遭受西方奴役、剥削、掠夺的血泪史。
“对当年的印第安人来说,这里就像‘地狱之口’。”一进入矿区,当地向导洪尼·蒙特斯就这样告诉记者。
玻利维亚人至今认为,近300年间,西班牙人从波托西攫取的白银足够架起一座从“富裕山”通向大西洋彼岸西班牙的银桥。
波托西人至今认为,近300年间,在“富裕山”矿井中丢掉性命的印第安人数以百万计。
时至今日,波托西矿工的平均寿命也只有40岁左右。
“波托西的矿工是什么样的人?就是一群早上进矿工作,不知道晚上还能不能活着出来的人。对我们而言,苦难是常态,死亡也是平常。”雷耶斯说。
为向记者还原矿工的工作状态,他身上穿着一件厚实的防水防尘服。“这件衣服是我死去的矿友留下的。”
在一处海拔近4300米的矿井中,记者像曾经的雷耶斯一样,头戴矿帽、脚踏雨鞋,身穿矿工服,背着给头顶矿灯供电的电池组,钻进矿井6个工作层中的运输层——这一层离地面最近,约40米深。
低矮逼仄的巷道只能弯腰前行,稍不小心,矿帽就碰上头顶的山体,咔咔作响。行进中,遇到两名20来岁的矿工推着矿车奋力前行,身体与地面形成一个不到30度的夹角。隆隆声中,粉尘弥漫,矿石被倒进通往地面的竖井里的巨大矿斗。年轻的矿工身体瘦弱,微弱的矿灯光下,他们没有交流,又推着矿车在隆隆声中远去。
就像雷耶斯所说,这里至今还在沿用原始的挖矿方式:矿工凭经验找到矿脉,在上面钻孔,放入雷管,人工引爆,再用人力将矿石运出。
据蒙特斯介绍,采矿业至今仍是波托西唯一支柱产业。该市近24万居民中,约有4万人直接参与采矿,另有5万人间接以此为生。当矿工收入不高,安全和健康风险很大,但大多数人别无选择。
雷耶斯就出生在波托西一个普通矿工家庭,父亲在矿上一干就是30多年,20世纪90年代因肺病去世。
在雷耶斯家的桌上,摆着两个手工制作的泥塑:一个是戴着矿帽的骷髅头,锤子和凿子在头上交叉;另一个是单手高举、趾高气昂的西班牙殖民者。“他们是强盗,野蛮地剥削我们,除了贫穷,什么都没留下,没有技术,也没有先进工业品。”雷耶斯说,“这些手工艺品是附近矿工的孩子做的,表达了一种抗议和抗争。”
一位波托西老太太多年前接受加莱亚诺采访时曾说,这个城市给予世界的东西曾经是最多的,但现在它拥有的东西却最少。“疯狂的人力、物力资源掠夺造成了拉美大陆上‘哪里越是富得不能再富,哪里就越是穷得不能再穷’的人类文明悖谬。”加莱亚诺写道,“波托西至今仍是美洲殖民制度留下的一道流血的伤口,一份控告书。”
“死亡是唯一的休息”
波托西的玻利维亚国家铸币厂前身是1572年西班牙殖民者设立的王室铸币厂,这里制造的银币曾流通世界各地。如今,铸币厂旧址成了一座史料丰富的宝库,保存在此的大量古籍档案记载着印第安人遭受残酷剥削和种族灭绝的史实。
铸币厂历史资料室主任卢德米拉·塞瓦略斯告诉记者,殖民者规定,达到一定年龄的印第安人必须下矿工作,他们通常会携家带口地被驱赶到波托西的矿山上去。
波托西方圆数百公里内的印第安人都被强征为劳动力。一个名叫路易斯·卡波切的矿主曾这样描述:“道路上全是人,好像全国都在搬家。”很多人在到达波托西之前就死在半路,而矿山恶劣的劳动条件导致更多人死亡。据说,平均每十个到那不毛之地去的人中就有七个永远回不来。
塞瓦略斯向记者展示了一份18世纪中期的古籍。这份档案记载了印第安原住民在“米塔”徭役制度下从事的各类工作,目前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记忆项目收录。
“米塔”是西班牙殖民者对印第安人实行的一种徭役制度。它规定印第安男子每年要向殖民当局提供一定数量的徭役,主要从事采矿等相关劳动,每天要在十分恶劣的环境中工作18小时。对很多人来说,“死亡是唯一的休息”。
“由于死去的人过多,尸体堆满矿井口,啄食尸体的乌鸦黑压压地布满天空。”欧洲作家笔下当年的波托西矿山,恐怖如斯。
通过极端残酷的强迫劳动,被殖民者视为“钱罐”的波托西前所未有地最大限度集中了劳动力,“以便最大限度地集中世界史上任何文明都未曾有过的财富”。
“这些田园诗式的过程是原始积累的主要因素”
以无数印第安人生命换来的,是殖民者的穷奢极侈。
加莱亚诺笔下17世纪初的波托西,沙龙、剧场和节日舞台都装饰有极其华丽的壁毯、挂帘和金银手工艺品,住宅阳台上垂挂着五颜六色的锦缎,城里有来自西班牙格拉纳达的纺织品、巴黎和伦敦的礼帽、锡兰的钻石、印度的宝石、巴拿马的珍珠、那不勒斯的长筒袜、威尼斯的玻璃制品,还有波斯地毯、阿拉伯香水和中国瓷器。太太们浑身珠光宝气,绅士们身着地道的荷兰高级绣花服装。
美洲殖民地对这些高端消费品的采购,推动了欧洲国家的生产,但宗主国西班牙却是例外。美洲金银的大量涌入,不仅让西班牙的物价和劳动力成本高涨,也让这个国家的很多人无心工作——坐拥能够喷涌出白银这种硬通货的波托西银山,谁还想去辛苦劳作?
波托西的白银也成为西班牙王室不断发动战争的重要资金来源。查理五世和腓力二世在位的16世纪堪称西班牙帝国的“黄金时代”,其殖民地遍布世界各地,号称“在我的领土上,太阳永不落下”——这比大英帝国冠以“日不落帝国”的名号早了两个世纪。这对以“天主教捍卫者”自居的父子不断与支持新教的欧洲君主、争夺地盘的法国国王、此起彼伏的反抗运动以及“异教徒”奥斯曼帝国交战,宗教战争、争霸战争、平叛战争轮番上演。从海外殖民地掠夺的资源再多,也架不住连年战事的巨量消耗,西班牙王室的债务雪球越滚越大,以至于腓力二世在位期间多次宣布破产。
还有相当一部分波托西白银搭乘“马尼拉大帆船”,穿越浩瀚的太平洋来到亚洲的菲律宾——这个西班牙人以腓力二世之名命名的殖民地,在那里与中国商人进行贸易,大量采购丝绸、瓷器等高档商品,再返销美洲。16世纪下半叶这条新航线的开辟,使得波托西成为跨洲贸易网络的引擎,用巨量白银为世界近代史上全球性贸易的起步和欧洲原始资本的积累提供了动力。
“殖民地为迅速产生的工场手工业保证了销售市场以及由市场垄断所引起的成倍积累。在欧洲以外直接靠掠夺、奴役和杀人越货而夺得的财宝,源源流入宗主国,在这里转化为资本。”《资本论》中这样写道。
20世纪90年代,美国社会学家和经济史学家安德烈·冈德·弗兰克在《白银资本:重视经济全球化中的东方》一书中也指出,欧洲的崛起不是单纯依靠自身的经济力量,也不能归因于欧洲的所谓的理性、制度、创业精神、技术、地理等因素,其崛起离不开从美洲掠夺的巨量金银。正是依靠这些金银,欧洲通过跨国贸易分享了当时在世界经济中居于主导地位的亚洲的生产、市场和贸易优势。
在此过程中,遭到欧洲殖民者疯狂掠夺的,不仅仅是波托西的“富裕山”,还有墨西哥瓜纳华托和萨卡特卡斯的银矿、巴西“黑金城”的金矿、加勒比岛国生产“白色金子”的甘蔗园……
“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以“新大陆”的殖民和新航路的开辟为起点,以美洲财富的疯狂掠夺、印第安人的累累白骨、非洲黑奴的悲惨血泪为代价,西方主导的近代全球性贸易循环开始起步,孕育着资本主义萌芽的血腥原始积累开始加速,西欧各国在与中东奥斯曼帝国长期较量中的不利局面开始扭转……几个世纪前,上一个大变局时代的大幕由此徐徐拉开。大幕背后,是准备粉墨登场的资本主义时代。
“美洲金银产地被发现,土著人居民被剿灭、被奴役和被埋葬于矿井……这一切标志着资本主义生产时代的曙光。这些田园诗式的过程是原始积累的主要因素。”《资本论》以讽刺的笔调总结了这段黑暗的岁月。
殖民者的“田园诗”,就是被殖民者的血泪史。
加莱亚诺认为:“拉美贫穷的原因不是由于人民懒惰,甚至主要也不是因为领导层昏庸无能,制造‘原罪’的祸首是现代资本主义的祖宗——殖民主义制度。”从拉美的视角回望历史,他指出:“欧洲在很大程度上依靠掠夺美洲原始居民来孕育现代资本主义。在抢掠大宗财宝之后,便是在矿井和坑道里强迫土著人和非洲黑奴劳动,有计划地剥削他们。印第安人过去和现在都由于本身的富有而遭到不幸,这是整个拉丁美洲悲剧的缩影。”
“我点燃的火炬,谁也不可能把它扑灭!”
著名的穆里略广场位于玻利维亚首都拉巴斯市中心,广场中央耸立着为争取民族独立而献身的先驱者佩德罗·多明戈·穆里略的铜像。
18世纪末,美国独立战争、法国大革命风起云涌,拉美人民逐渐觉醒。1808年,法国拿破仑大军击败西班牙后,拉美殖民地的人民纷纷揭竿而起,谋求独立。
1809年7月16日,拉巴斯爆发革命。在穆里略等人领导下,起义者成立“辩护委员会”,发表《辩护委员会宣言》,宣布殖民者的残暴统治“完全非法”。
在西班牙殖民军队围攻下,起义最终失败。1810年1月29日,穆里略等起义领袖在拉巴斯市中心广场上被绞死。走向绞刑架时,穆里略抖落了披在肩上的斗篷,用洪亮的声音呐喊:“我点燃的火炬,谁也不可能把它扑灭!”
“三个多世纪来,我们与生俱来的自由一直被一个侵占者的专制统治和暴政所践踏,我们被视为低等人类,被看成野蛮人,对此我们一直无动于衷……现在,终于到了在这些不幸的殖民地上升起自由旗帜的时候了!”虽然起义失败了,但起义者发布的《辩护委员会宣言》是南美洲第一个独立宣言,是拉美独立运动拉开序幕的重要标志。
正如穆里略所预言,他牺牲后的十多年里,在玻利瓦尔、圣马丁、伊达尔戈等革命者带领下,独立浪潮席卷拉美,欧洲殖民者节节败退,一个又一个国家赢得独立,在世界反殖民史上书写了壮丽篇章。
1825年8月6日,玻利维亚正式宣告独立。同年10月,“解放者”玻利瓦尔来到波托西,受到民众热烈欢迎。
波托西省政府博物馆负责人谢拉·贝尔特兰把记者带到省政府二层一间会客厅。据他介绍,当年玻利瓦尔曾在这里住了近一个月。其间,他登上“富裕山”,把他亲手解放的几个前西班牙殖民地的独立旗帜插上山顶,并发表了一番激动人心的演讲,称“这才是15年独立战争真正结束的地方”。
“如果没有‘富裕山’的经济保障和波托西人的贡献,独立战争很难取得成功。”贝尔特兰说,玻利瓦尔也相信这一点。她告诉记者,“玻利维亚”这个名称就是来自“玻利瓦尔”,“这是我们深爱的祖国现在的名字。”
“我们要自主掌管我们的财富”
在波托西“富裕山”以西约200公里,是海拔3000多米的乌尤尼盐沼。雨季,那里成为一个浅湖,水平如镜,倒映着天空,因此得名“天空之镜”。但来此观光的游客或许很少意识到,眼前这片如梦如幻的盐沼其实是世界最大锂矿之一。
与几个世纪前的白银相似,锂这种同样具有银白色外观的金属成为近年来国际市场上需求巨大的热门矿产资源。根据美国地质调查局的数据,玻利维亚的锂矿储量目前排名世界首位。
包括玻利维亚在内,很多拉美国家在19世纪先后独立,但西班牙人走了,英国人、美国人又来了,拉美人民并没有实现真正的自主。
“离天堂太远,离美国太近”——在拉美广为流传的这句话,诉说着这片土地的不幸与无奈。200年来,美国第五任总统詹姆斯·门罗发表的所谓“门罗宣言”始终在拉美回荡。
在玻利维亚前外长费尔南多·瓦纳库尼看来,美国一直居高临下地视拉美为“后院”,在这里掠夺土地、攫取资源、煽动政变,甚至赤裸裸地发动武装入侵,其目的就是要把美洲变成“美国人的美洲”。
瓦纳库尼说,玻利维亚的自然资源十分丰富,从黄金、白银、天然气到锂,因此这个南美国家在历史上饱受美西方欺凌。“玻利维亚与美西方打了数百年交道,可以说是‘经验丰富’,但这些经验告诉我们,与美西方打交道没有什么好处。”因为,美西方“不允许别人赢,它们只是来剥削你和偷窃你的财富”。
2019年10月,玻利维亚举行总统选举,时任总统莫拉莱斯胜出,但反对派指控他舞弊。随后,该国发生激烈冲突,莫拉莱斯被迫辞职,流亡国外。他指责美国等国觊觎玻利维亚的锂矿资源,在幕后操纵对他发动政变。
2023年3月,玻总统路易斯·阿尔塞发表讲话,谴责美国南方司令部司令劳拉·理查森公开指责玻利维亚等拉美国家通过国际合作开发锂矿的政策。他提出,玻利维亚、智利、阿根廷等锂资源丰富的国家应当效仿石油输出国组织(欧佩克),组建一个“锂佩克”。“我们必须以主权的方式在市场上团结起来,让价格有利于我们的经济。”
2023年8月底,即金砖国家领导人第十五次会晤作出金砖扩员决定后不久,阿尔塞表示,玻利维亚希望成为金砖国家的战略伙伴,金砖国家合作机制为广泛寻求经济和贸易机会的发展中国家提供了十分有利的环境。玻利维亚的锂矿资源可为金砖国家发展带来机遇。
真正的独立自主,才能带来真正的繁荣发展,这是波托西的苦难史留给玻利维亚人的深刻教训。
玻利维亚国家铸币厂博物馆内,游人络绎不绝,其中有不少年轻学生。在馆长路易斯·阿兰西维亚看来,需要对殖民历史进行批判性解读。“只有认识到殖民者对我们祖先、我们这片土地造成的伤害,我们才能更好地认识自己,继续前行。”
向导蒙特斯现在每周大约4次带团进入矿山,经常有当地民众带孩子来了解这段历史,切身感受矿工工作的艰难。“我也会给大家讲殖民时期的奴役制度等历史,希望向人们真实展示,让人们有所思考。很多人来过后仿佛上了改变人生的一课。”
雷耶斯正在收集整理父亲留下的与矿山有关的“老物件”,希望建立起一个口述历史的小博物馆,让父亲和自己的故事传承下去。
“作为美洲人,我们现在已经得到权利自由,但我们更应该以独立自主的方式利用它,以我们自己的方式管理我们的自然资源,管理我们的文化宝库。我们要有自己的身份认同,要自主掌管我们的财富。”贝尔特兰说。
【专访】玻利维亚前外长费尔南多·瓦纳库尼
我们已经意识到,从历史延续至今的贫困正是由于西方国家的殖民统治造成的。
美西方一直企图掌控和掠夺拉美丰富的资源,这是导致拉美地区衰落的原因。因此,拉美国家必须以维护领土和资源主权的新视角,摆脱美西方强权。
玻利维亚以及拉美地区其他国家正经历一次新的群体性觉醒,已经意识到受美西方霸权控制没有给拉美带来任何好处。另一片拥有丰富资源的土地——非洲,也意识到它的贫困正是由于受美西方殖民所导致。
包括玻利维亚在内的发展中国家,从政治层面到资源领域,都在努力摆脱西方强权控制。我们期待加强地区一体化,同中国等更多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以互利共赢为目标寻求合作,以更好惠及人民。
觉醒首先发生在意识形态层面。我们不再依赖美西方几个世纪以来试图让我们相信的东西,我们相信自己以及那些与我们同样遭受过苦难的国家。这些曾遭受殖民统治和资本主义掠夺的国家兴起,组成了全球南方。这意味着新的政治机遇、新的合作关系,玻利维亚和整个拉美对此充满期待。
我们曾拥有类似的贫穷经历、类似的被压迫经历,这让我们对彼此拥有信任,对未来充满憧憬。我们因各国人民的力量而团结在一起。如果一辈子活在美国人设定的框架里,就只能一直听美国人的话。只有依靠“金砖+”这样的新机制,才能制定新经济战略,打造新世界秩序。(参与记者:刘健、陈璐、相艺)
(责编:贾文婷、崔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