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诗词中品味生活的诗情(坚持“两创” 铸就辉煌)

发布时间:2024-11-30 19:12:25 来源: sp20241130

  制图:张丹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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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心灵充盈着诗情,才能处处感受生活中的诗意;同样的,只有处处感受生活中的诗意,心灵才会时时洋溢着诗情,感受能力才会日益敏锐细腻

  通过诗词,走近诗人诗作,走近诗人背后的时代与人生,今天的年轻人是可以从中汲取养分的

  我们“要”而且“能”激活沉睡的古典诗词,我们不是古典诗词的旁观者,而是参与了这些诗词在当下的再创作,我们既是读者,也是诗人

 

  领略平淡之美,感悟生活之诗

  在似乎毫无诗意的地方,品咂出浓郁的诗意,这也许是唐代诗人孟浩然最大的本事。

  十几年前,我让学理科的儿子重温《春晓》和《过故人庄》,他不以为然地对我说:“有什么好重温的,《春晓》不就是春天睡了一场懒觉吗?《过故人庄》不就是到老友家里吃了一顿饭吗?”我批评他:“你春天懒觉可没有少睡,平时饭也没有少吃,但从没见你作出诗来,你甚至感受不到这两首诗歌中的诗味。”

  只有心灵充盈着诗情,才能处处感受生活中的诗意;只有具备细腻的感受能力,才能在别人觉得乏味的地方发现诗趣。同样的,只有处处感受生活中的诗意,心灵才会时时洋溢着诗情;只有不断发现日常生活中的诗趣,感受能力才会日益敏锐细腻。

  有人说,日常生活无非就是柴米油盐,它们往往会冲淡诗情,甚至会消磨诗兴,又如何能领略日常生活中的诗意呢?

  不妨以《过故人庄》为例。此诗写的是孟浩然到老朋友家做客,标题中“过”的意思是拜访、探望。初读感觉不到他是在写诗,倒像是在和老朋友聊天,而且聊的不过是访友、吃饭、家常,还有临别时答应要常来常往,这一切再稀松平常不过了。

  细读你才会发现,诗人对访友有全新的体验。诗一起笔就出手不凡,以“故人具鸡黍”发端,老朋友先备好鸡黍,再请他去做客,是为了突出主人的盛情。古人把吃鸡肉和小米饭,当做农家很隆重的款待,即使今天也显得质朴又温馨。颔联“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绿树“合”字已经够好,“田家”全在浓荫掩映之中,而青山“斜”得更妙,好像青山依偎着城郭的肩膀,连画家都画不出这般景致。“开轩”则“面场圃”,“把酒”只“话桑麻”,看到的是农家景,吃的是农家饭,谈的是农家话。两个老友莫逆于心,离开时,诗人主动说以后不请自来:“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田家,一顿平平常常的饭菜,却激起诗人浓浓的诗情,也带给读者无穷的回味。诗中平静的语调、朴实的语言,与淳朴的农家气氛,构成了高度和谐。如今我们身边许多人,也都喜欢到郊外去吃农家菜,可往往忽略过程中的美感,难得从容欣赏、细心体会,更少有怦然心动。哪怕再美的游览胜地,如果没有感悟美的心灵,没有感受美的心境,只会“到此一游”便作罢。培养对美的感受力,是诗词在今天为我们所需的重要原因。

  无论顺境逆境,在诗中升华人生

  可能有人说,今天社会的节奏太快,人们面临各种压力,如何感受生活中的诗意?我因为这些年一直在网络视听平台讲解古诗词,与年轻人有很多互动,所以理解人们当下的生活状态。我想说,通过诗词,走近诗人诗作,走近诗人背后的时代与人生,今天的年轻人是可以从中汲取养分的。

  成功欢乐能让人感受喜悦,挫折失败能让人体验悲伤,尝过人生大喜与大悲的人,更能走进生命的深处,更有生命的耐力与韧性。杜甫一生几乎与贫穷相伴,但他从来没有被贫穷压垮,贫困苦难反而凝成杜诗的珍珠,形成了他那“沉郁顿挫”的风格。他的《空囊》一诗,就以幽默调侃的笔调,写自己无食无衣的苦况,表现了诗人对穷困的蔑视,对苦难的超越,诙谐而不油滑,幽默而又深刻。

  北宋陈师道感叹:“世事相违每如此,好怀百岁几回开?”南宋方岳似乎有意附和:“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语人无二三。”“心想事成”属于美好愿望,“事与愿违”却在日常生活中难以避免。不妨以爱情为例,陆游《钗头凤》大家耳熟能详。75岁那年,暮年陆游重游沈园触景生情,写下《沈园二首》,表达自己刻骨铭心的思念。近代诗人陈衍在《宋诗精华录》中评价说:“就百年论,谁愿有此事?就千年论,不可无此诗。”爱情悲剧成就了爱情名诗,这种“伤心之事”反而使我们更加珍惜爱情,更加热爱生活。

  元稹用泪珠写成的“曾经沧海难为水”,苏轼满怀深情写就的“十年生死两茫茫”,让后人体认到爱情的美好,看到了人性的光辉。可见,不仅顺境能引发豪兴,逆境也能激起诗情。不管身处顺境还是逆境,不管情绪昂扬还是低沉,都不妨碍我们走进诗歌意境,感受丰富复杂的情感,获得人生境界的磨砺与升华。

  读出自身个性,品出时代新意

  我们要品咂出日常生活中的诗情,就应在古典诗词中读出时代的新意。常言说,“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同样,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陶渊明一千个李白。一个合格的古典诗词读者,既应读出自身的个性,也应读出所处的时代特性。

  我们在一首古诗中读出的“意思”,不必是作者的“意思”,清人谭献在《复堂词录》中说,“作者之用心未必然,而读者之用心何必不然”;更不要搬用前人的“意思”,一首唐诗要是宋人这样说,明人还是这样说,清人又是这样说,今天我们跟着也这样说,这一首诗就“读死”了。我们说一首诗是不朽的经典,是说这首诗具有超越时代的魅力,它能引起每个时代读者的共鸣,能抚慰每个时代读者的心灵。诗人是在抒发自己的情感,又好像是在倾诉我们的心声。

  这就需要在古典诗词中读出时代的新意。现代阐释学告诉人们,从一篇文学作品中读出的“意思”,是文本与读者视域融合的结果。从读者这一层面讲,视域越广,思考越深,感受越细,我们在诗歌中的所获就越多,对诗歌的体悟就越透。因此,要读出时代的新意,我们就必须走在时代的前列,养成时代的文化人格,具备时代的知识结构,广泛吸收优秀文化营养,在文化和精神上成为时代的弄潮儿。

  我在大学中文系授课,即使一年能教200个新生,10年也只能教2000个,100年才能教到2万个。而今,在网络视听平台上讲解古诗词极大拓展了我的教学空间,无论天南海北、国内国外,每个人随时随地都可以来视频网站上听课。很荣幸,“感动中国2022年度人物”颁给了我们这些在网络视听平台“发挥余热”的“银发知播”。我希望能尽自己所能,在网络上打造一个诗性空间,让年轻人亲近古典诗词,走进古代诗人的心灵世界,以激发年轻人的生命活力,丰富他们的情感体验。

  我们“要”而且“能”激活沉睡的古典诗词,我们不是古典诗词的旁观者,而是参与了这些诗词在当下的再创作,我们既是读者,也是诗人。让我们大家一起努力,在古典诗词中品咂现代生活的诗情,和陶渊明一起种豆,和李白一起登山,和杜甫一起感怀,和苏轼一样超然……

  (作者为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教授)  

  《 人民日报 》( 2024年05月14日 20 版)

(责编:卫嘉、白宇)